Capricorn

  花了兩個月，終於結束"人類之子"這本小說，深深地覺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煩啊。

  先從小說談起....這本P.D.James女士(1)的著作，成書於1992年。故事敘述在不久的將來，人類失去生殖能力，英國政府採極權統治，以壓制暴亂；採鎖國政策，遣返難民，以保護自家資源；建議老人吞食自殺藥丸，以減少社會負擔；為了延續生命，每一個男人過了青春期都需要定期做精液篩檢，以期找出有生育能力的少數人。小說本身大致分做兩大部：
  前半部敘述男主角Theodore Faron被一個自稱Fish的地下組織接觸(這裡用Fish作為黨名，因為"魚"為基督教的代稱)，因為他不旦是當前政府領導Xan的表兄弟，更曾經是他的左右手，但是因為厭倦政治，所以自行退出。前半部的內容，透過主角之間的對話，著重在政治和統馭，絕望與信仰，生存和道德之間的辯證。很有內容，但也非常艱深，實在是看不太懂....必須知道，P.D.James因為丈夫在戰場上重傷，家計皆由她來扛，爲求生存，他從護士工作開始，積極進修，之後做醫院行政工作，法醫，更一路做到內政部犯防署署長(2)。從這樣的背景來看，就不難了解這個故事背後，作者想要討論的政治，倫理等等比較深層的問題。
  後半部則是進入女主角Julian懷孕到生子的經過。以平鋪直述的內容，描述Theo這個角色，在整個過程中的心境變化。Theo意外失去過一個小孩，前妻後來嫁給別人。對於懷孕的Julian，Theo有一種獨特的感覺，想要保護她，想要和他成為一體的感覺。知道Julian懷孕，Theo的第一反應便是希望讓政府知情，藉之讓她得到適當的照顧。但Julian因為害怕政府的迫害和其中的不確定性，所以拒絕了。但是之後因為遇到很多事件，黨內人員叛逃和死傷，最後Xan還是知道了新生兒的事情。原本Theo要將新生兒和Julian交給政府，交給Xan，但是知道Xan已經屠殺了所有魚黨的成員，並計劃把新生的男嬰當作育種的基礎，便先下手為強，殺Xan奪權。最後結局，主角用沾了自己的眼淚，Julian的鮮血，手上帶著從Xan的屍體上取下的戒指，爲這個新生兒受洗....用象徵的方式，回歸人民，宗教，政治，道德的論述。

  像這樣一本深沉的小說，要改編成電影，感覺就是會變得不知所云啊！但是編導艾方索柯朗(3)似乎做到了。編導簡化了幾個角色，但是卻強化了角色之間的張力。

  電影故事從英國最年輕的一個人因為在酒吧裡和人起衝突，被人尋仇身亡開始。

  一樣是不久的將來，一樣是沒有未來的世界，因為沒有任何期待，幾乎變成無政府狀態，暴亂頻傳。Julian是Theo的前妻，自從他們的小孩因為莫名的流感身亡之後，他們已經十餘年沒有見過面；Julian也是魚黨的領袖，這次和Theo接觸，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一位懷孕的難民，希望透過Theo的表哥，藝術保存中心的總裁，拿到通行證，幫助這個媽媽逃往國外，投身傳說中人道組織"人類計畫"的保護。

  誰曉得就在魚黨的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。Luke不認同Julian的方式，認為應該要挾天子以令諸侯，運用新生命的號召力，作為領導的依據。爲了這樣的理念，Luke密謀殺害了Julian。Theo在Julian死後，意外發現Luke的謀論，並知悉下一個要滅口的就是自己，便帶著懷孕的媽媽Kee和產婆Miriam逃亡。中間受到很多人的幫忙，但也面對很多覬覦的眼光，Theo賠上一條命，才把Kee和新生兒送到海上。最後一幕是飄流在海上的扁舟，和霧中"人類計畫"的接駁船"明日號"'相遇，但是沒有人知道，這是一個希望的開始？或者破滅？

  看過好幾次改編的電影，硬是要回頭唸完這本小說，就是爲了今天要寫這一篇文章。

  "人類之子"的故事設定在沒有未來的末世，在這樣的前提下去討論政府組織，基督教義，人民生活等等其實我們現在就會遇見的問題。不可否認地，電影對於這些問題的著墨，當然沒有辦法像是小說裡的辨證那麼露骨。艾方索柯朗的電影刪減改編了小說很大一部分篇幅，但是卻同時增加了很多個人的想法。 影像的魔法增添了平面小說的不足，譬若運用多次"一鏡到底"的炫技和隱藏在背景裡的暗示標語，即使你多次觀看，每次都能在其中獲得不同的驚喜。尤其一場五分鐘長，主角一行人受到埋伏的經過，大量的對白和動作，卻沒有使用特效攝影，完全就是一鏡到底。那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了！小說裡的文戲論辯，在影片中則是以幾句簡短卻有力的對白或甚至幽默的笑話呈現，譬如：

 

  LUKE：Julian was wrong. She thought it could be peaceful. But, how can it be peaceful, when they try to take away your dignity?

  路克：Julian錯了，他以為這件事可以平和收場。但是，當他們試圖奪去你的自尊，整件事情怎麼可能平和收場？(尊嚴＝生育力？自由？)

 

  JASPER："人類計畫"的一群專家坐在一起，討論人類不孕的真正原因。其中一位專家坐在角落的桌子不發一語，只顧著吃他面前的食物。其餘專家終於受不了，到這位只顧吃的專家面前問他，'你對人類失去生育力，有什麼看法？'這位仁兄不疾不徐地說，'我不清楚也，但是這支送子鳥還真好吃'...."

 

  最後要提到小說改編電影，曾經有人說過，最好的改編電影，就是把書晾起來，不要改編比較好。主要的原因就是太多的編導，被書本本身帶著走，像是流水帳一樣，只顧著把文字變化成影像，卻忘了要呈現的是故事本身的精髓。於是，必須了解電影就是編導本身對於這本書的了解與觀點，而不是書籍作者的代言人。我想，之所以非常喜愛這部電影，就是因為"人類之子"這部電影，讓我看見了編導的巧思和創意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震謙 5.2.2008

 

  參考資料

1. Phyllis Dorothy James White, 1920~

2. 黑塔 導讀，詹宏志，遠流出版社，初版一刷，1998年一月

3. Alfonso Cuaron, 1961~